黄昏时候，雨还没有停。

李氏已经命人给叶瑶和叶宣收拾出了新的住，都在离抱月轩不远的地方。

水云居。

行到水穷，坐看云起时。

这是叶瑶的新住。

“小，该用晚饭了。”含嫣捧着食盒走进来，一边摆好碗筷，一边小声说，“夫人想的真是周到，咱们这院子，本就有个小厨房。奴婢过去收拾了一下，发现那厨房还可以用，小若是想吃些什么，做起来也方便。”

叶瑶合上手里的书册，起身笑道：“梁园虽好，却非久恋之乡。”

含嫣的动作一滞，低低问：“小，您真的要嫁到宸王府去吗？如今，老太爷正看重您和大公子，若是他老人家开口的话，应该能回绝这桩婚事吧？”

“你啊，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叶瑶做到餐桌边，拈起竹筷，肯定道：“祖父不会替我回绝婚事，母亲和哥哥也不会开这个口。我必须要嫁进宸王府。”

“为什么？”含嫣不解：“宸王殿下并非配，夫人和大公子这么疼爱您，怎么忍心把您推进火坑？”

“你觉得那是火坑？”叶瑶扬了扬眉，笑着提点道：“我那父亲啊，对兰娘恋得紧，几近着魔。而兰娘背后，是和叶家齐名的兰家，还有太子妃身后的东宫。母亲和兄长想在府里站稳脚跟，就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外援。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拥有整个北疆做后盾，连皇帝也无可奈何的宸王殿下，你明白吗？”

含嫣仔细想了想，越发觉得自家小言之有理，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这么说，替嫁的事中，不止兰娘和大小有份，夫人和大公子也有份？”

叶瑶轻轻点了点头：“你看，替嫁一事发生后，老太爷出山，并有意打压一手遮天的兰娘。就在这时候，哥哥和母亲开始向兰娘发难；而我，则要嫁到宸王府，和叶菡背后的东宫形成制衡之局。这一件件的事，并非毫无关联，而是因果相接，环环相扣。入局的人，不止是我，还有叶菡。”她顿了顿，说：“这桩婚事不是不得已而为之，而是势在必行！宸王殿下明白，祖父也明白。”她自己也明白，那《回春诀》出现的太及时了，就像是为了楚渊量身定做的一样。比起巧合，她更相信，这里面一定藏着某种利益和布局。

“那老太爷呢？老太爷为什么也要您嫁进宸王府？”

“因为兰家。叶家就是叶家，不是兰氏的叶家。祖父希望通过宸王殿下这把利剑，扶植母亲和兄长，从而打压兰娘的气势。”叶瑶的目光霎时有些幽深，她啜了一口茶水，放下茶盏，轻声说：“祖父的确是喜欢我，母亲和兄长也疼爱我，可那有一个前提，就是我要足够听话，要听任他们摆布。你明白吗？”

含嫣心里一酸，怀着一丝侥幸的心问：“可是，小从来没有对他们说过‘不愿意’，怎么知道太爷和夫人不会开口呢？”

叶瑶垂了垂眼帘，天真又无害地笑了笑。那仿佛纤尘不染的笑容，琉璃一样的清澈，云朵一样的纤柔脆弱。她幽幽地说：“用利益去考验真？含嫣，我从来不做这样愚蠢的事！”

含嫣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方感伤道：“小，你说，为什么被牺牲，被利用的都是女儿家呢？若是小生来就是男儿，哪里需要受这些磨难？”

叶瑶没想到，含嫣居然生出了这样的念头。但这是好事，她喜欢有野心，敢抗争的人。

她放下手里的竹筷，赞许地笑了笑，说：“不必为我觉得委屈。所谓家族，所谓亲人，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罢了！互相依靠，互相利用，有时候就是一码事。若是心有不平，那就努力变强。强者无所谓男女。嗯，明天，我去祖父那里求一卷功法来，你可以尝试着修炼灵力。”

含嫣眼中一亮：“小，奴婢真的可以修炼？”

“你知道自己是什么资质吗？”叶瑶说：“我记得，叶府会无偿为下人测试一次资质。”那一次的测试中，资质上佳的可以获得修炼的权利，成为公子和小们的伴读，或者护卫。

含嫣点了点头，她是有资质的，只是资质一般，被认为没有培养价值而已。

主仆二人用过饭，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入了，屋子里越发寒冷了，乍然有种重回数九寒冬的错觉。含嫣带人在屋里燃了火盆，融融暖意驱散了一室的春寒。

就在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兰娘撑着伞过来了。

“娘雨来此，不知所为何事？”叶瑶没有出迎，甚至没有起身迎接。只是抬起头，淡淡地问。

兰娘不自在地蹙了蹙眉，扶着丫鬟的手坐下来，四下看了看，道：“三姑娘莫非不欢迎婢妾？连一杯热茶都没打算上！也对，姑娘如今有老太爷撑腰，自然可以不把妾身放在眼里了！”

叶瑶淡淡一笑，说：“实不相瞒，娘来水云居，阿瑶的心里忐忑得很。您可是怀着孩子呢，若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阿瑶可是怎么也脱不了干系了！”

“三姑娘做事倒是谨慎了许多！”兰娘的眼神阴沉了一瞬，阴笑道：“听说你要嫁到宸王府了，娘这是特地来贺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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