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罗本会如此莽撞。

这些日子里，隔三差五，罗解放就会招呼着不知道从那里打听到的姑娘上门相亲。罗解放在村里算是有些小钱的人家，所以这种事自然是热衷着多多了。

那些前来相亲的女孩子，八字还没一撇，却都屁颠屁颠地先跟在媒婆屁股后面，在罗本家四处体验视察一番，按这里人的习俗，那就是先要“看家”，看看未来婆家的门梁够不够高，达不达的到自己心里的期望值。欣赏高房大院这一步通过之后，接下来就是男女两人“谈话”的节目，通常都是媒婆领来相亲的姑娘要当面的和未来的女婿谈心，两个人坐在一起拉拉话，找找感觉，看看彼此之间来不来电。

当然，谈话要两个人独处一室。北方那个年景里，农村人通常都住着那种大火炕。那年月的人都实在，媒婆也不像现近人这般难伺候，没事也得整出三分道道来折腾主家，那些媒婆也就是把姑娘领到男方家里，便早早和男方家人一边上喝茶聊天去了。

所以，相亲的壮小伙和大姑娘一般也就是坐到里屋的炕沿边，在那里找感觉。

“谈话”若成功，男方要有见面礼给到女方，表示认可，可以继续往来了，就和做生意先给定钱一样，先要给女方礼物把这人占住了。见面礼呢，一般家景好些的人家，要给上门看家的姑娘一到二百块钱，所以有些个心眼多的姑娘，为了不白跑一趟，不管相中没相中，在见到了“相当腼腆”的罗本之后，就想着法儿逗罗本说话。

其实说白了，她们就是想着法逗罗本高兴，让罗本给她们献礼，反正钱到手就是自己的了，这种钱便是将来谈不成也没得退，不要白不要。更何况在她们看来，从一个傻子手里‘骗’点零花钱，那还不跟玩儿一样。

只是最奇怪的是，前前后后来过十个姑娘里，有九个半都会这般地问上罗本一句话，搞得罗本心中是郁闷万分。（剩下的那半个怎么算出来的？因为罗大傻子第十次相亲时，忍受不了对面姑娘那种看怪物似的目光，那姑娘刚说了半句话他便撒丫子逃跑掉了。）

那句话呢？

仿佛约定好了般，那些姑娘见着羞红了脸，扭捏万分，坐在一边不敢抬头看自己的罗本时，都会这般地问上罗本一句：小哥哥，你今年多大了……

那声音，娇嫡嫡的，要多嗲有多嗲，也不知这些女孩子是从哪里学来的，甚至连她们说话时那发嗲的声调都出奇地一至，奇了怪了。罗本闻言立刻大窘，再窘，再再窘。

（可怜地罗大傻子，他还不知道，最近那位一直走街串巷，致力于为人民服务一辈子、为民族的电影事业甘愿扎根于基层工作的县文化局电影放映员二狗子，不知从哪里整来了一部空前绝后的国产爱情大片《纵色|银幕下的大狗熊》，在村子的露天电影院曾连续放映了三个晚上。据说，那可是一部超现代的，超现实的，被广大社员同志高声斥责的大片。那里面的女主人公小甜甜，据说漂亮得能迷死村里的公牛，而可爱的小甜甜，据说她说话时一张嘴就是这个调调，而且她最著名的一句台词便是：小哥哥，你今年多大了……）

罗本到不是真的害羞而发窘，他只是感到心中恶寒，这些陌生女孩子，和自己又不熟，刚一见面，干嘛要用那么嗲的声音，而且还要问自己那么弱智的问题。

于是，每遇这种状况，罗本便只好一言不发继续的窘，继续的窘，继续的窘……

在罗本的脑海里，这时候似乎就若有所觉地看到，有一幅画面浮现在他自己的面前：一个金发碧眼的混血美女，正嘟着一张小嘴，娇滴滴对着自己说话……

罗本继续羞红着脸发呆。

有些个性子野点的，见到罗本这副呆头呆脑的呆鹅模样，立刻就要忍不住捧腹而笑，而有些个更野点的干脆从炕头上坐了起来，用手指着罗本，像见到了万年老妖般，哈哈哈哈地放声狂笑。

临到这种单方对话实在继续不下去的时候，心眼儿多，胆子又正的姑娘干脆直接向罗本伸出了手，继续用那嗲得不能再嗲的声音威胁罗本：“小哥哥，小哥哥，人家要嘛……你……你还不给人家吗？……人家可要走了啦……”

那意思很明白了，傻子，快给钱，钱先给了本小姐，本小姐一高兴，回头或许会再考虑是否要和你这个大傻蛋继续谈下去，现在要不给，可就彻底没机会再见着我了。

她们这是把罗本当成了注定一辈子娶不到媳妇的冤大头了，想着能揩点油水就趁机揩上点吧，总好过眼瞅着有这么大房子的好家境而自己却捞不上，总比在心里头空欢喜了一场强吧。

每到这种时候，罗本只好低头大窘，再窘，再再窘，就是不发一言。

一来二去，罗本厌烦了这种事情，再也不肯配合着老爹友情演出了，而他的见面礼也就一直紧攥在手里，没有派发出去的机会。

***

听到自己嘴里边发出的奇怪声音，罗本心中一片茫然，浑然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了。只是下意识地，他就是想着不能怠慢了客人，自己还有求于人呢。苦在这身体好端端却就是不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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