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春雨不断，这日天儿放晴，也一下子热了起来。

已是暮春夏了，院子里的海棠也开始凋零。

裴嫤这几日窝在绣楼里，将心中的事儿一桩桩的捋了一边，绪更明。手上也没闲着，上一世不爱女工，只爱诗词。这一世才发觉，那些全然无用。便又捡起了绣花针，想着日日练习一番，将往年落下的功课补上。

做绣活儿，严姑姑是好手，裴嫤原来不做这些，她这一手绝活倒是没了用武之地。如今主子转了子，她自是喜出望外，教导起来不遗余力，十分上心。

一只海棠花荷b只剩一点儿功夫便可做的，裴嫤瞄了一眼窗外夏光景，缓缓开了口：“姑姑，我有桩事儿，一直不明白，想问问你。”

严姑姑正查检着笸箩里几方帕子的针脚，闻言随口道：“姑娘说便是了。”

“我听得母亲提起过，姑姑原是外祖母身边一等的大丫鬟，若非跟着母亲来了颍川侯府，如今便是寿昌伯府的大管事也不是不能。如今想起来，严姑姑可有觉得委屈？”

严姑姑闻言手上顿了顿，抬脸看向裴嫤，却只见她依旧低着头，聚会神的走着针线，仿若刚才那一问，不过随口闲聊。

可经过这几日，严姑姑知道，裴嫤这一问，必不是闲聊恐有来意，“姑娘今儿怎么说起这个？”

“姑姑万别多心。”裴嫤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活计，“我前几日去母亲那里，听得母亲说起旧事，这才晓得姑姑来历。若非跟着母亲来到这儿，又进了我的院子，姑姑自是个有前途的。我今儿提起这事儿，也不为别的，是把姑姑当做贴心贴肺的人。且想对姑姑说一句，以往是我不懂事儿，伤了姑姑的心，冷了姑姑的意，往后再不能如此。”

这一番话，说的严姑姑红了眼圈儿，心里那些计较哪还留的，全数儿抛了开来。她笑了笑，道：“哪里就有什么前途了。我那会儿虽是老夫人身旁的一等丫鬟，确也得老夫人抬举，可将我送到夫人身边，也是事出有因。我便不跟着夫人来到这颍川侯府，在寿昌伯府里也留不住了。”

见着裴嫤瞪大了眼，要出声儿询问，严姑姑摆了摆手，“你也别问因由了，不外是些宅门里的腌臜事儿。”

裴嫤听了，点了点头：“姑姑既是不想再提，我也不问了。”

严姑姑觑了她的面，打趣道：“既是这么好说话，怎的意兴阑珊？”这话便显得十分亲昵，比起之前，二人分也算是又进了一步。

裴嫤被道出心事，脸上绯红一片，呐呐不做声。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严姑姑叹了口气，慈爱的拍了拍她的手：“姑姑无儿无女，说句僭越的话，姑娘自娘胎里出来，便跟在我身边。一日日的长得这般大了，心底里早把姑娘当自己的女儿一般，姑娘但有所求，姑姑没有什么不应的。”

听了这样的话，裴嫤眼圈儿也有些发红，只觉得自个儿有些软弱，忙抹了把眼睛，娇声道：“姑姑既是这般说了，我可还有些事儿想打听呢。”

严姑姑奇道：“你且说来，但凡我知道的，定告诉你。”

“这事儿我早几年便有疑问，一直放在心里，如今知道姑姑这般疼我，再不想憋着。”裴嫤咬了咬唇儿，眸子却晶亮，“大哥哥母亲去世那会儿，父亲不过二十四五的年纪，且已然袭了爵位，且还加封了武卫将军。便是续弦，也不必将就……。”

她说到这儿，一句“庶女”怎么也说不出口，一时间涨红了脸。

严姑姑自是知道她的意，只这问题让她着实噎了噎。她再没想到，裴嫤竟会打听起父母的婚事儿……可方才她又一口应了下来，此时只得压低了声，硬着头皮说道：“姑娘说的是，当侯爷正是鼎盛年纪，又一表人才。头先那位夫人去了，这继室的位子，满京城不知多少高门小惦记着，说起夫人，确然是怎么也轮不着。可这事儿，还有些隐。”说到这儿，她犹疑了起来，几番量才又道：“姑娘不知，侯爷原还有一位娘，姓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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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桩事裴嫤确然不知，自她记事起，再没听说府里还有一位姓陈的娘。

看着裴嫤一霎时瞪大的眼睛，严姑姑笑了笑，继续低着声儿道：“姑娘自是不知。那陈娘故世之时，姑娘还在襁褓之中。且那陈娘一年到头住在玲珑阁旁边的双樟院里，等闲不出来走动。侯爷又发了话，不许旁人过去打扰。那会儿夫人来乍到，在侯爷面前更是小心谨慎，第二日便免了陈娘早晚的问安。是以，侯府现在的仆们少有知道这个人。当年赵氏夫人故世时，侯爷曾与太夫人不虞。为着便是想扶正陈娘。”

裴嫤闻言大惊，不由惊呼：“这怎么使得？！”

严姑姑苦笑道：“便是姑娘都知道使不得，这事儿又怎么能成？侯爷心里不过有这个么个想头，便叫太夫人一顿责骂，不惜请出祖宗的灵位，对侯爷说道‘左右颍川侯府还有个二老爷，你若想跟那个贱婢双宿双飞，便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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